臭虫叮咬前后的照片，右图的眼皮还未消肿

臭虫图片（网络提供）

1969年，抚顺的臭虫多得惊人，每天早上醒来，我们无一幸免地浑身红包，奇痒难耐。无论我们晚上怎样清理床单，在床垫上洒满“六六六”农药，可是第二天早上还是能在床上找到吃饱了走不动的肥臭虫，用手一按，“啪”的一声鲜血飞溅。甚至早上刷牙时，牙刷里面也有臭虫。如果用针往墙上的任何一个小孔里扎，肯定能够像串糖葫芦一样扎出几个臭虫来。半夜里开灯捉臭虫，就能看见床上的数只臭虫像坦克一样迅速散去，扑打动作慢了就会有漏网逃脱的。

后来，老师傅告诉我们一个好办法，把乙炔（俗称电石）溶在水里，然后取上面的清水，浸湿床单后再晒干，睡在这样的床单上臭虫就不来了。这办法果然好使，近十天臭虫不再来犯。可是很快就被聪明的臭虫攻克了这道防线，原来臭虫先行爬到天花板上，看准了方位一松手，就“空投”到我们的床上变本加厉地蹂躏我们。当我们快要回北京的时候，王师傅一定要和我去照相馆拍照留念，当时我的两眼被臭虫叮咬得几乎睁不开，就谢绝了他的好意，可是到了中午时分，他看我消肿了许多，就坚持把我拉到了照相馆，于是就留下了上面那张最有历史证据的照片――我的两眼仍然肿胀，水汪汪的双眼皮变成了泡泡眼，如果是清早刚刚被咬完的样子，那幅惨象就可想而知了！

臭虫不光是活跃在我们实习生的房间里，整个沈阳和抚顺都是臭虫的重灾区，他们本地人尊敬地称呼臭虫为“老臭”。师傅们为了消灭老臭简直是挖空了心思，有在床下铺垫石灰粉或者“六六六”农药的；有用乙炔水浸泡床单的；有用开水浇烫木板床的；有定期喷洒敌敌畏的，但是收效都不大，几天后老臭照样横行肆虐。

有一天，我的张兆明师傅用瓶子装了甲苯（炼油厂的产品）带回家，他笑着告诉我把甲苯掺和在敌敌畏里面可以提高毒性，灭臭的效果好。可是第二天，张师傅就再也没有来上班，几天后听说他在灭臭时壮烈牺牲了！据说他还戴上了防毒面具（像猪鼻子那样的橡皮面罩），可能是面具里面的活性炭（过滤毒气用）已经失效而没有及时更换新的造成了他的死亡。这是一场悲壮的“人臭”大战，而且旷日持久，世世代代，以至于我40年来再也不愿回到抚顺去，即使是工作我也不安排出差计划。

前几年，听来自抚顺的朋友说，那里的老臭已经见不到了，因为人们的生活环境有了很大的改善，楼房的结构消除了缝隙和孔洞，卫生条件大大地提高了。我深深地舒了一口气，由衷地为抚顺人民而高兴，但是那可怕的战老臭的经历却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