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律,其实个人感觉是近体诗中最难写的。七绝与七律比它相对好写一些,五绝因字数很少,虽然写好不易,但成诗相对容易,故此也比它好写。
送杜少甫之任蜀川 王勃
城阙辅三秦,风烟望五津。与君离别意,同是宦游人。
海内存知己,天涯若比邻。无为在歧路,儿女共沾巾。
这首五律是王勃流传千古的名作,尤其是颈联两句,相当精妙。但我不作字词的分析,主要对本诗做结构谋篇等手法上的解剖。
首联属于首句入韵,一般可不做对仗,但王勃还是作了相当工整的对仗,可见严谨。第一句点明所居之地,第二句稍微拉开,用风烟来写送友所往之处的遥远。一二句已然将本诗的主旨叙明。
首联一二句点明,然后以下的六句,全部都是从此铺开的送友之词,一气贯注而下,不复其他各种描写刻画,所以极具行云流水之妙。情感一发而不可收拾,荡气回肠。
像这类律诗,感情激荡的,就切忌枝节横断,不必再扭来扭去的各种描写衬托,关键在气脉。唐人律诗,无不气脉流通,此诗尤显。同理,这类七律亦然。
本诗三四联主要表达是如知己千里同心,那么又何须伤别呢。这种写法就是推进一层,再翻出一层新意,不作寻常离别语,才不会觉着俗套。所以颔联的三四句说送别,而且是宦游中人送别,离别中的离别,故此极其伤感,以此反逼下文而翻出离别对离别,这才是知己啊,都是天涯沦落人。这种手法我们可以借鉴学习,开合顿挫之法也。
在狱咏蝉 骆宾王
西陆蝉声唱,南冠客思深。不堪玄鬓影,来对白头吟。
露重飞难进,风多响易沉。无人信高洁,谁为表余心?
这首五律是咏蝉名篇,也是骆宾王的一首名作。首联一句不入韵,则严格按照格律,一二句对仗写法。一二句写狱中闻蝉,也是直切主题的写法。
三四句以“不堪”“来对”作为勾连,采用流水对写法,由蝉说到己身,层次井然。而且玄鬓白头,在句法流转中,不但工整且相对呼应对比,更显情感沉郁。
五句言蝉因露重而沾翅难飞,主要是隐喻自己以谗言而含冤难雪之意。而第六句则说蝉因风多而叫声易沉,亦即暗含自己言辞不达,难以表白洗刷沉冤,无法消除小人诋毁。这种采用别的事物来表达自身某些情感的手法,也是一种很高明的写法,可以借鉴学习。
有第三联的这种隐晦表达,引到末二句就感情激愤而出,慨然直接说明借蝉喻己之意。此诗这种写法的取譬最为明切。一般的咏物诗,或见物兴感,或借物自况,或借物寓意,才有题外之味,不拘束于描写意象的本身,《诗经》赋比兴三体中的比体在本诗中体现得淋漓尽致。本诗可作为咏物诗作的一种典范来学习,掌握好后咏物不再是难事。
咏物用典能贴切虽然好,但能用典切题而且出新意则更好。昔人诗《过贾谊宅》云:寒林空见日斜时。用庚子鹏鸟事。《隋宫》云:终古垂杨有暮鸦。用隋堤栽柳事。《桃花》云:怪他去后花如许,记得来时路也无。用崔护重来事及《桃花源记》。不但雅致切题而又活泼出新意。所以咏物而用典的写法,可以学学这些诗词手法。
和晋陵陆丞早春游望 杜审言
独有宦游人,偏惊物候新。云霞出海曙,梅柳渡江春。
淑气催黄鸟,晴光转绿蘋。忽闻歌古调,归思欲沾巾。
首二句以“独有”“偏惊”递进衔接,直接点明与友人在客中逢春,不是在故乡,所以因物候而更见惊心,定下全诗格调。中四句都是由”物候新“引发出来的描写刻画景物,赋予“早春游望”四字,深度刻画切题。云霞句写早之景,梅柳句写春之景。
第五句主要写在陆地上听到因春至而时鸟变声啼唱;第六句写在水上见到的东西,因春光而绿蘋浮现变幻。一年容易,又值春光,正乡心缭乱之际,忽然听到友人陆丞的质朴歌唱,声音感人,不觉归思沾巾。本诗为游览郊野一类的体裁风格,比较实写当时景物。结构上相当清晰,前后二联为情感,中间二联为纯粹景物描写衬托。
中间两联四句,虽然纯写景物,但是“出”字“渡”字“催”字“转”字,用字之妙,可谓诗眼。春光自江南而北,用“渡”字尤精确。纯景物而在这些字词上又流转有一定的情绪,细微处的触觉,情感慢慢汇聚,然后到最后一句,宣泄而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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